「這就是我和小妖認識的經過，從初次見面到現在。」我將剔透的酒杯往前一推：「試試看。這裡酒保調的酒別處喝不到，譬如這杯就叫秋落。雖然酒色像盛夏火紅，其實是有意思的。」
「我猜是因為秋落楓紅，對嗎？」柔柔的聲音接下解釋。
我揚起弧度，舉起手中的秋落致意：「學姊猜對了。」
尋找小妖的初戀情人有些難度，一方面是學姊匆匆出國，一方面是學姊的家人刻意隱瞞去向。多虧沈荷曾是班聯會主席，以活絡的手腕輾轉尋到管道。沈荷的心結似乎打開了，為著彌補過錯想給小妖一份驚喜：學姊近況。
原來學姊兩年前已經回臺定居，離了婚帶著一個孩子。沈荷猶豫該不該告訴小妖憂喜參半的消息，她想先探探學姊口風再論。沈豫去度蜜月，沈荷心懷內疚，責任落上我的肩，才有現在的酒吧會面。
其實，學姊與沈荷有幾分相似，同樣纖細的五官，同樣自信的內斂。我開始能理解當年沈荷為什麼採取這麼激烈的手段。她該是想：「太質同的氣息、太質同的笑容，既然喜歡的是這種類型為什麼捨近求遠？選擇的不是朝夕相處的同班同學，卻是另一個人。」
也說不定沈荷與學姊並不那麼相似，而是因為她懂得小妖喜好，不知不覺成了現在的沈荷。沈荷朝著接近雷同前進，我則朝著力求相異邁步。兩個人都用自己的方式愛著小妖，期待不再遺憾。
和學姊一同飲下秋落，有若飲下各自的遺憾，接著相視一笑。畢竟秋落而春來，沒有遺憾又怎會不再遺憾。
我見到小妖薄薄的身影出現在酒吧入口，知道自己該走了。向酒保一個招呼：「來杯秋落，給小妖的。」
酒保淡淡搖頭：「妳知道她不喝秋落。」
「沒關係。就告訴她秋落一點都不悲，因為秋落楓紅又來春。」
和小妖錯身而過時，她給了我一個薄薄的卻熟悉的笑，彷彿回到那日牆頭上、涼亭裡。「這給妳。出去再看。」
我接過四四方方不確定是什麼的包裹，有些莫名所以。出了酒吧一陣涼風刮著神經，空氣裡滿是溼潤的秋意。打開包裹後是本精緻的皮製筆記本，一頁年一葉楓，依序齊整排列。翻到初見小妖的那年，楓葉末端的留白處飛揚字跡：「Trust thyself only, and another shall not betray thee.」
我笑了，笑裡沒有遺憾。小妖記得我，或許也清楚我同沈荷一樣愛著她，無法給予只得藏著惦著。我將楓葉小心翼翼撕下，一片又一片灑落滿天飛舞，轉啊轉不到一會兒就與今年的紅融為一體。
小妖等到她的楓，我也不再需要它們了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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