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詩經》君子偕老篇：
「子之清揚，揚且之顏也。展如之人兮，邦之媛也。」
邦之媛也，是《巨流河》作者齊邦媛老師其名來由，
該書貫穿的是其父齊世英先生的一生，由東北的巨流河到臺灣的啞口海，
講的是一個人的傳記，述的是幾世代家國顛沛的記憶。
對於近代的中國東北有什麼印象呢？
在我這個年紀，教科書教的是日俄戰爭、關東軍、九一八事變，
還有永遠鬧不清的軍閥，你打我我打你的。
再多一些可能就是當對日抗戰勝利了，
由於偽滿州國、大東亞共榮圈緣故，
「東北」間接成了漢奸培養皿的代名詞。
可其實從沒有一個來自東北的聲音告訴我，
東北人在想什麼、吶喊的是什麼？
一翻開《巨流河》讀不過數行，眼眶竟泛淚了。
不是澎湃煽動的字句，
卻是齊母深刻地、輕輕唱起「...蘇武牧羊北海邊......」
一個回不去的故鄉、一道跨不進的長城、
一首唱了又唱分不清想在歌中找到希望，還是盼在歌中遠離絕望的惆悵。
再讀齊老師暌違中國多年後踏入上海，只為拜訪重病在床的同學巧珍，
兩人見了面，巧珍魏顫顫從枕頭下抽出一張紙，
慎而重之唸道《贈衛八處士》：
「人生不相見，動如參與商。今夕復何夕，共此燈燭光......」
不自覺地，眼眶再度泛紅。
若說在八點檔連續劇中見到劇中人這樣演時，我可能笑笑便過，
心想這劇情也太誇張了吧，哪有人重病時還會吟詩以慰遠道而來的老友。
但這麼不真實的「劇碼」卻真實地在大時代上演，
友誼從千年前綿長到一衣帶水的兩岸，
今夕復何夕，對此燈燭光.....
中途數次掩卷，為的是歷史從來沒有如果。
沒有人知道郭松齡將軍如果真的渡了河、也成功推廣了教育政策時，
是不是東北將有風雲變色的改變，
還是日人僅僅從預謀皇姑屯殺害張作霖改成郭松齡而已？
歷史沒有如果，所以才會一代又一代疾呼著記取教訓、以免重蹈覆轍。
老一輩教育新一代：記取教訓哪，我們的家在那裡，有一天要回去的。
但新一代不解，不解「家」不是在這裡嗎？
怎麼不是從這塊土地學起史地呢？怎麼可以讓這塊土地留下大片空白呢？
接著這一代教育下一代：記取教訓哪，這才是我們的家、我們的歷史。
但下一代其實包含了眾多新移民之子，會不會到了下一代後，
換成他們不懂，怎麼年幼時沒多學學母親國度的史地、語言？
於是教育方針一直、一直在記取教訓，卻也一直、一直在重蹈覆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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