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hoto by Yang: Outdoor swimming pool in Villa Maria
這次旅行，計畫有些匆忙，目標是Venice Biennale與Documenta Kassel 12。前者是兩年辦一次的雙年展，後者是五年才辦一次的文件展。出發前純粹是旅遊蟲作祟，一改往常事先計畫的個性。除了因應簽證需要，事先預訂旅館機票外，基本上可以說毫無準備，提了行李就走。
我和徒弟兩人各自出發，相約在羅馬見面。臨行前才認真討論見面地點。原打算約在旅館Villa Maria最方便。徒弟的班機早晨六點多抵達，而我至少晚兩個鐘頭才能會面。我們兩人開始在MSN上討論見面地點。在http://www.lastminute.com/ 訂的旅館，符合省錢與乾淨原則，結果我竟然一時大意訂到Villa。既然是Villa，屬於休閒度假中心，顧名思義不會在市中心。幸而也在我們能夠負荷的範圍：距離地鐵站Rebibbia Station只有五公里。「五公里走慢點半小時也可以到。」徒弟如是說。我們兩人樂觀想著：這沒有什麼困難的，不如約在Rebibbia Station碰面，就算最壞情況懶得找旅館，搭計程車分攤車資也行。
我訂的是Ryanair航空。這間航空公司與Easyjet一樣，專飛歐洲線，票價低廉出名。一張票不含稅的狀況下，可以到一鎊，就算含稅也只有十幾鎊。只是便宜機票需要搶先訂購，機票使用規定也嚴格。出發機場絕不會是Heathrow Airport，而是其他遠離市中的偏遠地區。飛機餐點提供需要另外付費，機位採隨意入座，先搶先贏的方式。預定班機是早上六點，等於四點鐘要到機場報到。我決定前一晚搭夜間公車慢慢晃去機場，等天亮搭機。採取這個做法的旅客不少，機場裡到處是搶了位置聊天打牌、還有準備好睡袋的窩在角落熟睡。
上飛機前，徒弟回傳簡訊通知已經到達羅馬了。我在關上機艙門那刻，才感覺真要離開旅行的放鬆。一夜沒睡，對我是極限。原本準備在兩個小時的旅程中臨時抱佛腳，讀讀旅遊書，飛機正在等待起飛，我已經陷入昏迷，張眼時不過換了時空環境，降落Ciampino Airport。自然，這也不是Leonardo da Vinci - Fiumicino International Airport，要不是停機坪有幾架飛機，真的會誤以為是遼闊的農莊。烈陽逼人，離開倫敦前的氣溫才二十出頭，颳著風下著雨，瞬間高溫直逼，十度的上升空間，非常不自在。我開始猶豫接下來兩個禮拜的行程，會不會熱到失去興緻，只想窩在旅館裡。
小機場有小機場的好處，一飛機的旅客幾乎來自歐盟國家，查驗證件相當快速。就連我這每次都要翻來覆去檢查良久的護照，破天荒五秒鐘入關。倒是入關太快速，行李等了很久才出現在旋轉臺上。出關後我搭上前往市中心Termini Station的客運，準備轉搭地鐵。只是我沒料到客運到市中心也要一個鐘頭，和徒弟相約的時間已經遲了。
總算到達Rebibbia Station（羅馬只有A和B兩條鐵路線，不像倫敦十幾條鐵路這麼複雜），徒弟很悠哉地放下繪圖本，告訴我已經在這車站附近晃了四個鐘頭。能喝的咖啡、能探聽旅館位置的人都試過了。而且，她對羅馬的初來印象很好，問路時老婆婆不知道旅館，說是那地址是新開發區，即使這樣，幫忙打給旅館詢問，還會呼朋引伴要其他周圍的路人一同研究地圖。於是，徒弟熟悉到連公車票都買好了。
看到藍色的公車，就要攔下來問。這才發現，每個公車司機一律戴墨鏡，很帥氣地停下車跟我們研究地圖。怪的是每個都說不會到我們要去的方向，努力用著參雜義大利文的英文建議不如去另一個地鐵站Tiburtina Station搭車。在我們絕對堅信下載的旅館資料，明明標示離Rebibbia Station只有五公里，婉拒司機先生好意，在大太陽下不死心地繼續攔車詢問。到我們打算放棄時，公車上的大嬸突然出聲：Villa Maria？竟然有人知道Villa Maria！連司機都說不知道，大嬸竟然知道。
我們快樂扛著行李上車後，開心想著五公里外是什麼漂亮的Villa。只是，這車開著有點久，何止五公里，應該是五公里的好幾倍。心裡暗暗覺得不妙，很擔心錯過了站牌。就在某個看起來像是山腳小村鎮的地方，大嬸豪爽一指要我們下車。除了飛揚塵土外，前不著村、後不著店。我們真的到了羅馬嗎？
這回換我詢問路人了。找到一個開著車的媽媽，我把地圖翻出來，準備好好溝通一番時，媽媽羞澀地把兩個後座女兒推上前，說她們才會講英文。很可惜，羞澀一家人不知道這地方在哪，建議我去旁邊看似中午休息關門的小餐館詢問。小餐館的櫃臺小姐，在拿到旅館住址時，眉頭皺在一起，她叫了另一個服務生飛快用義大利文交談。這下子，我總算體會到徒弟說的熱情羅馬人是什麼感覺。服務生表情似乎是不確定，他又叫了看似老闆的老先生，接著，店裡走出幾個壯漢，開始圍繞在我身旁嘰嘰咕咕。連串義大利文，完全不知道在討論什麼。櫃臺小姐不斷用眼神示意等一下。她很瀟灑地拿起電話，看樣子應該是打給旅館，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沒人接。在聽不懂狀態下，疑似聽見taxi。難不成要替我叫計程車？我很無辜看著幾個人熱切對話，而我這當事人完全被忽略了。櫃臺小姐在好久之後總算記起我的存在（時間久到徒弟還傳簡訊問我去哪裡了，她還在大太陽下顧著行李。），畫下一張簡圖，要我去某個地方搭公車，問司機。因為Villa Maria不在這。
我們開始踏上產業道路之旅。一路上呼嘯而過的巨大油罐車，相對下我們真的是兩個小小身影，不停閃躲幾乎要貼身而過的車輛。每輛過路的司機不斷面帶微笑打量好奇，就是沒人停下來問我們去哪。「看到了！看到了！」徒弟指著路旁標示Villa Maria的圖示，證明我們應該快到了。既然很接近，也就不用搭公車。（事實上我們也找不到站牌）
真的很接近，我們從山腳一直爬上蜿蜒的丘陵區，俯瞰附近美麗的鄉間景色，享受新鮮的空氣之餘，附近高級乾淨的屋況，彷彿走到天母高級住宅區。只是，我們仍然找不到旅館。沿途，一對騎著重型機車的情侶露出了然的表情，指著前方說：「往那走就對了，可是還要很久，好幾公里喔。」五公里是吧？我和徒弟兩人開始疑惑這網路資訊給的也太不正確了。
當送披薩的小弟，露出潔白牙齒說他也不知道這地方，要我們去遠方露出小小一角的超市詢問。距離我和徒弟在地鐵站相會，已經過了好幾個鐘頭。超市，很大間，似乎是這個社區最大型的超市。店員親切地讓我們很感動，雖然不懂英文，還是努力用肢體語言溝通。從動作表情，我們知道她們正在訝異為什麼我們會跑到這？
「妳們有開車嗎？」店員一比著開車姿勢。我們搖頭，指著行李說是搭公車。店員二瞪大眼睛：「公車？這樣要去Villa Maria很遠耶！」原來，旅館根本不在這裡，是在另一個丘陵區。她們又開始飛快討論起，決定替我們雇計程車。這中間還不時穿插顧客到收銀臺結帳，店員二衝去結帳又衝回來聊天，之後，所有顧客不論是要踏出超市的，要踏進超市的，在店員一與二的介紹下，都知道我們悲慘的遭遇。為了回饋熱情店員，也真的餓了，我們抱著半顆大西瓜，打算回旅館享用。有趣的是，等待計程車時，店員一還從倉庫變出兩個海灘用麻織袋：「送給妳們。」
產業道路之旅，總算接近尾聲。抵達Villa Maria門口時，彷彿進入深宅大院，如果不是那小小的手工門牌，還以為誤闖私人別墅。房間，當服務人員替我們打開陽臺門時，嘴角有著顯而易見的得意。風景，舒暢漂亮，正對著泳池，遠眺綠意坡地。
此時，已經走了五個鐘頭的路，指針走至下午五點。
「徒弟，妳覺不覺得我們的羅馬第一天好像跟一般旅遊團不太一樣？」
「嗯，我也這麼覺得。」
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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